新誡命有多新？ How New Is The New Commandment?

復活期第五主日，丙年
主題：新誡命有多新？ How New Is The New Commandment?

猶太人相信自己是「天主的選民」，其他種族、國家、說不同語言的人民；或者沒有皈依猶太教的人，都是「外邦人」。他們深信，無論目前外邦人如何統治或霸凌天主的選民，當「默西亞」出現時，這位「受傅者」將會解放他們，使他們凌駕萬民之上！今天的第一篇讀經，記載了保祿和巴爾納伯的傳教工作，給初期教會帶來了一個新的氣象。聖神在五旬節降臨到120個在耶路撒冷等待的信徒身上，於是耶路撒冷教會誕生了，這些信徒不是猶太人便是皈依猶太教的人（宗2:11），所以「天主選民」的身份沒有變。斯德望殉道後，耶路撒冷教會遭受迫害。除了宗徒之外，眾人都逃散到猶大和撒瑪黎雅（8:1）。主基督在大馬士革路上召選了迫害教會的掃祿，成為向外邦人傳福音的保祿，教會便出現了一番新氣象：「天主…給外邦人打開了信德的門」（14:27）。 原來得救的不單是猶太人，還包括了外邦人。基督徒對「天主選民」的觀念，開始有了新的理解。他們並非超越萬民之上，反而是萬民的福源，一如天主向他們的「信德之父」亞巴郎所應許的一樣：「…地上萬民都要因你獲得祝福」（創12:3）。

今天的第一篇讀經，除了指出一個包容的、兼善天下的新氣象之外，還指出了建設「天主的國」，是「必須經過許多困難」的（宗14:22）。不過，一切的犧牲都是值得的，正如今天的第二篇讀經告訴我們，在這個「天主的國」，這片「新天新地」裡，天主「要拭去他們眼上的一切淚痕；以後再也沒有死亡，再也沒有悲傷，沒有哀號，沒有苦楚，因為先前的都已過去了…看！我已更新了一切」（默21:4-5a）。真的！罪惡在人的心裡產生惰性，倘若人不願意開放自己的心靈，接受天主恩寵的幫助，自然會拒絕那更新世界的福音，迫害宣講福音的人！但不用害怕困難，因為天主要更新一切。懷著對天主承諾的希望、忍耐著困難苦楚、在迫害中哀號、悲傷地流著眼淚而依舊盼望…這片「新天新地」必定會出現。在猶太人心目中，天主是充滿威能的，可怕的判官，見到天主的面，必死無疑。但在這片新天新地裡，天主有如慈母一樣，拭去子女們眼上的淚痕，是何等意想不到的、新穎的思想。耶穌基督不是經常告訴我們，天主是我們在天之父嗎？

在默想耶穌基督頒布新誡命給門徒之前，讓我們記憶這段福音的上文下理。今天所讀的福音是「最後晚餐」的節錄片段。一開始，耶穌基督給門徒洗腳。師傅、主子為門徒、為僕人洗腳，是前所未有的新事物啊！後來，耶穌教訓他們應該跟隨祂的榜樣，「彼此洗腳」，謙遜地服務別人。耶穌又預告有門徒要出賣他，來應驗經上的記載：「吃過我飯的人，也舉腳踢我」（若13:18; 詠41:10）。耶穌蘸了一片餅，遞給猶達斯，對他說：「你所要做的，你快去做罷！」（若13:27）。猶達斯吃完那片餅之後，就立時出去了（13:30）。這就是今天所讀福音的上文，耶穌在猶達斯離開後，纔給門徒頒布新誡命。注意，猶達斯的確是領了聖體之後早退，但不能用他的個案來恐嚇教友，不可以在「彌撒禮成」之前早退，否則會好像猶達斯一樣，死於非命！要知道猶達斯是依照耶穌的吩咐：「你所要做的，你快去做罷」，纔早退的！他死於非命，與早退無關！

古代的人，對猶達斯的際遇，早有定案。按若望的記載，復活拉匝祿之後，在伯達尼的晚宴上，拉匝祿的姊妹瑪利亞以極珍貴的香液，為耶穌抹腳時，猶達斯批評瑪利亞浪費。若望記載說：「他說這話，並不是因為他關心窮人，只因為他是個賊」（12:6）！所以古代的人認定猶達斯貪財，是出賣耶穌的動機。但現代人不服教會的解釋，喜歡為猶達斯平反。半世紀以來的電視、電影，都為猶達斯出賣耶穌創作一些看來合情合理的動機。這些大眾傳媒，正在宣揚世俗主義、功利主義…大家不可不防。其實，每個人的際遇，或多或少都是一個謎、一個奧秘。所以為猶達斯平反，也未嘗不可；況且教會從沒有明確地宣佈猶達斯在地獄裡。不過，平反歸平反，要明辨嘩眾取寵或者違反聖經教導的言論和觀點。所以，我們姑且按耶穌三退魔鬼試探的教訓，默想猶達斯的命運，或許會有所啟發。

耶穌在接受洗者若翰施洗之後，在曠野曾三次擊退魔鬼的誘惑。這三個試探可以看作撒殫試圖探聽天主派來的聖者，用甚麼方法救贖這個世界。第一個試探「把石頭變餅」，意思是以經濟手段滿足人類的慾望，人便不再犯罪了。猶達斯以功利主義的原則批評瑪利亞以貴重的香液為耶穌抹腳是浪費，反映出猶達斯以為金錢可以解決一切難題，這正是撒殫的圈套。於是他天真地把賣耶穌的錢，「退還給司祭長和長老」（瑪27:3）。但現實是殘酷的，撒殫運用第一個試探，已經擊倒了猶達斯，經濟手段不能救贖世界！第二個試探是「朝拜撒殫以獲得權力」，意思是以政治手段或者軍事力量，以強權或者暴力，使世界達到和平。聰明的讀者，一定能看透當中的矛盾！且看，若望「是大司祭所認識的」（若18:15），可以在耶穌被捕後出入大司祭的府第，並且能夠對看門的侍女說一聲，便可以領伯多祿進入大司祭府的庭院（18:16）。雖然若望接近權力核心，但他沒有攀附權貴，以達到救國救民的理想。相反，猶達斯可能缺乏耐性，在耶穌榮進耶路撒冷後，想速戰速決，期望猶太公議會宣佈耶穌就是默西亞。於是他便想盡辦法接近司祭長和長老，並向他們獻計。殊不知自己祗不過是掌權者手上的一隻用完即棄的棋子！他和戰績彪炳的項羽一樣，「再無面目見江東父老」，惟有把「血錢」扔在聖所裡，然後上吊自殺（瑪27:5）。他的結局，讓我們清楚認識到撒殫第二個試探的殘忍之處，以暴易暴祇會令生靈塗炭，不能達到世界和平！第三個試探是「從聖殿頂跳下」，意思是「造神運動」，建立一個新的宗教、新崛起的大國，以取代傳統的、保守的、與世界脫了節的、缺乏生氣和吸引力的宗教，重整這個世界的秩序！猶達斯根本沒有能力和資格參加這個遊戲，但當今世界舞台上，熱衷於演出這權力遊戲的，大有人在！
結論，猶達斯的失敗，彰顯了撒殫為破壞這個世界與天父的關係，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連耶穌也不能保證祂所訓練的門徒，能夠百份之百合格！作為追隨天主子的我們，怎能掉以輕心呢？

我們怎樣避免重蹈猶達斯的覆轍呢？甚麼是猶達斯沒有，而我們有的呢？就是耶穌所頒布的「彼此相愛」的新誡命。這是十誡之外、猶太教613條梅瑟法律之外的「第十一誡」！這彼此相愛的誡命，昇華了最大的誡命！話說有法學士挑戰耶穌，從613條梅瑟法律中找出最大的法律，耶穌不慌不忙地從《申命紀》和《肋未紀》唸出愛主愛人的誡命（22:36-40）。理論上這些舊約的法律，足以令世人得救，耶穌不是說，祂來不是廢除法律和先知，而是來成全它（5:17）嗎? 但猶太人漸漸忘記了法律的精神，祗關心法律的條文。所以耶穌來重振法律的精神，就是「愛」。我們在復活期第三主日，曾默想耶穌問伯多祿三次是否愛祂。當時我們認識到愛的真正意義，是為了對方的益處，不惜犧牲自己。我們能愛看不見的天主，能增加天主的益處嗎？當然不能！所以我們祇能愛那些可以看見的，有困難的兄弟姊妹，這是若望宗徒的精闢理解（若一4:20-21）！但這還不及耶穌所頒布的「彼此相愛」誡命的層次。「彼此」是甚麼意思？你有能力，你固然可以幫助、愛護窮人、病人、無家可歸的人…同時，你能夠讓貧窮的兄弟姊妹、患病的兄弟姊妹、露宿者、難民、被歧視邊緣化的人，例如外勞、送外賣的或同性戀者等等，去愛你嗎？愛那些有缺陷，缺失，缺乏等等的人，容易使我們驕傲，使我們飄飄然。「待此」的精神，讓我們放下高高在上的心態，謙遜在接受別人的愛護，向窮人學習如何完全信靠天主。

親愛的兄弟姊妹，其實，這一切都是「真福八端」的教訓，猶達斯是曾經聽過的，可惜他選擇性地接受、而且沒有實踐！倘若他信靠天主的拯救，便不會落得一個自殺的收場，而是與其他宗徒一樣，獲得一冕殉道的榮冠。大家雖貧窮仍然安貧樂道，而不是積聚財富；在暴力面前仍保持溫良、和善與慈悲，而不是追求權力和報復…這樣做，離「彼此相愛」，雖不中亦不遠矣。
天主聖神，請祢降臨，使世界更新復興，達至和平。亞孟。
天主保祐！

---

2022年反省
圖片鳴謝：Ideogram.ai